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奔向广袤的远山,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辽阔。可我们也会永远记着,十八岁那年走进山东大学学生宿舍三号楼时,阳光下彼此微笑的模样。——题记
你迷惘不安过吗?
当我在图书馆学习到深夜,震撼于学界巨擘的明识时,会感到茫茫学海中自己的渺小,如一叶扁舟困于浓雾,迷失了方向。而这时,总有一团暖光如灯塔照亮黑暗——那是学生宿舍三号楼605室的灯光。因为我知道,在那里,我可以倾诉不安,可以得到解答与安慰,可以大笑,可以流泪,那是我十九岁的青春里最柔软而美好的一隅。
还记得初入学校,院长带着我们去文学院的阅览室参观。一个个书斋都有自己的名字。三号楼605室的我们,于是也仿照着给寝室起了名,挂上一块小牌子:“碧虑簃”,同黄孝纾先生的“碧虑簃”,也算是勉励。
这曲四季的歌行,由此起笔。
“春读书,兴味长,磨其砚,笔书香。”春光烂漫,总是催人困暖。寝室里的我们却是有了默契,互相督促着起床晨读。窗外枝叶正长,我们在细细簌簌的阳光里开启一日的欢欣。
那天走过门禁,我看见一个告示,于是扫码加入了三号楼的微信群。有爱的故事也由此开始。衣架上忘收的衣服、梳洗室遗落的物品……琐事满满当当活跃在对话框里,键盘敲击间,人间烟火气也升腾起来。每一个求助都有回应,每一个问题都有解答,每一声呼唤都有回响。细细翻过聊天记录,楼管阿姨的温柔回复、同学的耐心互助像是一只只音符,串联起三号楼的和谐乐章。
春分那天,不知是哪个寝室在楼道的尽头挂了一支风铃。风一吹过,叮叮当当,每个走过的听者都欢欣非常。
风吹影动,一树摇曳。夏日的阳光几乎是有些跋扈地透过玻璃窗在阳台吵嚷。室友拿起粉笔,在门前的小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小扇引微凉。”夏日炎炎,却总有清凉似水的确幸。譬如暴雨时忘带伞,在教学楼踌躇着,正好遇见楼友,便一同打着伞行走在雨中;譬如大风将至时忘关窗,便拜托阿姨帮忙,回来果然一室净爽。
一个西瓜太大,便总是切了块在宿舍间共享。白瓷碟子上,瓜皮青得鲜亮,汁水流得肆意。红瓤爽脆,甜在心里。洗净碟子,流水冰凉,激得人也畅快。换碟子时,又装上香瓜,于是下回又有李子、无花果……一个盛夏的甜意,就这样传递着。
九月,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们拖着行李箱咕噜噜地回到学校。一进宿舍楼,便收获了成袋的方便面、卤蛋、火腿肠。一天劳顿,饥肠辘辘,调料一撒,热水一冲,干硬的面饼逐渐变得柔软。掀开盖子的一刹,香气和蒸汽一同扑面,带来暖融融的家一般的归属感。铺上床,躺在有着肥皂香气的枕头上,听舍友聊着假期的趣事,只觉得“又回来了,真好”。
“秋读书,玉露凉,钻科研,学文章。晨钟暮鼓催人急,燕去雁来促我忙。”从教学楼急匆匆赶回寝室时,竟发现三号楼外有人为猫儿们也建了个小窝。又一次,在小树林遇见了为猫咪义卖的花摊,忽然想起买上一束,回到寝室,不经意而珍重地送给宿管阿姨。
此后每每走过楼下门口,我总是悄悄张望,竟发现窗台的花束又多了几捧。我知道,那是同样的来自三号楼秋天的礼物。
“挂角负薪称李密,囊萤映雪有孙康。围炉向火好勤读,踏雪寻梅莫乱逛。”冬日里,守着一方晴空看书也是乐事一桩。
小寒还没到的时候,阿姨就在门口的告示板早早提醒有雪,要我们注意保暖、小心路滑。
次日一早,只见玻璃上水雾弥漫。一推窗,便看见了亮白雪地。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我们寝室于是相约换上红衣,去雪地里拍照作纪念。走出寝室的时候,阿姨还提醒我们大雪压枝,别走在树下。夜幕下,我们走回三号楼,远远望见寝室笼在暖黄的灯光里。走近才发现,宿舍楼前的雪被扫至两旁,道路平整而干净。而路灯下,同学们、阿姨们手中的扫帚不停,仍刷刷作响。这声音在深夜的寒冷里传过我的耳膜,如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里。
舍友的关怀,楼友的关爱,宿管阿姨的关心如一只只烛火照亮了我们的生活。四季如歌,时间的行板悠扬,三号楼的故事仍在继续着。
而这些最纯粹的日子凝成我笔下的墨迹。一楼,一寝,四人,这是我青春的旋律。
虽还未毕业,但在这个毕业季,我也要暂别山大,踏上去远方交换的路途。那么,就让我把回荡在校园中的骊歌,也唱给605的室友们吧,愿我们在未来都拥抱理想。
文章发表于2022年6月29日《山东大学报》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