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与山大的夏令营时，面试老师曾问我：你是福建人，怎么想到来山东呢？时隔一年，我想我有了新的答案。

因为课题组的调研任务，我提前半个月便抵达了济南。从泉州到泉城，一道风味茄子用相似的甜度把两地在味蕾上连接了起来。不同的是，小碗装饭变成了大盘盛菜，面饼和饺子占据了主食的地位，遍地的羊肉馆代替了家乡的海鲜店。这座城市的“尊礼”绝非生硬刻在殿堂的墙壁上，而是鲜活在日常的每个瞬间里——见面时尊称的一声“老师”，过马路时礼让行人的车辆。文化的浸染更在山水之间，大明湖的荷花，趵突泉的涌动，吸引着全国各地人们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

跟着组里的大巴车往台儿庄的方向去，辣椒、玉米、芝麻在地上铺开晾晒。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接触到农民，他们的手黝黑干枯，指缝里或许还留有一早劳作时沾染的新鲜泥土，但他们的心比头顶的天空还干净清澈，他们的根深深地扎在脚下的大地。没读过书的老人家时不时蹦出几句令人耳目一新的话，老伴去世的独居大娘抹着泪念叨，蹬着三轮车的大叔四处找人帮忙一起做调查，自己都舍不得吃早饭，还要留你“中午一起吃点吧”。再待个两三天，乡里的狗也不把你当外人了，一个劲儿凑上来摇尾巴。一位乡村教师说的一句话我记了一路：“我们的孩子不仅是要学会，更是要会学。”

至于看到那些病痛缠身的老人，我心里那股渴望进修医学知识的火便窜得更高了。在衰亡面前生命显得那么无助，在情感之下语言变得如此苍白。他们将自己视作家人的负担，平素的烦忧无法倾诉，却对我一个初见的陌生人打开了心门。而我从他们的故事里拾起一角，重新去肯定他们的价值，一遍遍强调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牵挂。“你的老伴很需要你，你的孩子也非常爱你，每当他们回家时能吃上你亲手做的饭，那是多么幸福啊。”我想这便是山大带给我的第一课：认清岁月的无情、现实的无奈，却依然要热爱生活。

而这些仅仅是我答卷的序言，因为“学无止境”，方能“气有浩然”。

文章发表于2023年9月6日《山东大学报》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