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没有下,蜡梅的花苞就探出了头。有些急不可耐的家伙,已经微微张开身体,透出一点若隐若现的淡黄色。
这是去年十二月初,我从中心校区图书馆出来时,无意中瞥见的一幕。图书馆门口两侧绿树成荫,有高大的雪松和榕树,也有惹人喜爱的海棠和紫荆。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分列左右的两株极不起眼的蜡梅。蜡梅花开。呵!春天快要来了。想到这,我不觉心中一暖。
谁说不是呢!连着几天暖阳高照,侧边茂密的榕树里藏着的白头鹎,也比往常欢快了许多。但它们可不愿在这低矮的蜡梅枝上停留,也无心欣赏这过于急切的春色。我凑上前去,花香很淡,只有把鼻尖贴上去,才能闻出那股清甜的香味。我想用手机拍下来,试了几次,也没有拍出满意的照片。罢了,毕竟真正开放的花苞很少,稀疏地点缀在还挂着干枯叶片的枝丫间,显得有些冒失和莽撞。而那些半张开的花苞们,则显得有些犹豫。
它们的犹豫是对的。很快,天气预报预告了连续几天的大雪。气温迅速降了下来,风也很大,刮得桑叶呼呼作响。“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看来这话很对。没几天,原本碧绿厚实的桑叶都被风吹干了,簌簌地落下来。果然,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吵闹的灰喜鹊们,忙着将梧桐树枝头的落雪推下来。除此之外,它们还在高高的银杏枝头讨论未知的事项,反正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它们在“喳喳”不停。它们肯定早就忘了蜡梅花开的事。可我没忘。雪天放晴,我立即就赶了过去。
蜡梅枝上原来挂着的枯叶被吹落了不少。还好,花还在。不过,等我上前细看时才发现,前几天开放的花朵也被风干了。用手捏一捏,酥酥脆脆的,就像图书馆里因年岁太久而发黄的书页。放到鼻子跟前闻,也没有了一丝香味。很快,这些风干的花朵们就落了下来,洒在地上,带着一点悲壮的气氛。那些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们,此时倒一点也不着急了。它们紧紧抱在枝头,一声也不吭。当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它们知道,春天一定会来的。
过完寒假,等我返回校园时,已经是三月初了。来到图书馆前,我远远就闻见了清甜的香味,那么浓烈却毫不张扬,温润而又持久。说实在的,在花香中,蜡梅的香气是我最喜欢的几种之一。幸运的是,蜡梅的花期很长,人们有足够的时间享受这自然馈赠的味道。这不,这满树金黄的它们,又开了十来天。每天清晨,我去图书馆时,闻着这股花香而入;每天夜晚,我离图书馆时,亦闻着这股花香而出。诸位试想一下吧,这种美好的感觉,恕我的确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等蜡梅落尽,春色便已不知不觉间热闹起来了。青草钻出地面,百花枝头竞放,蜂蝶成群飞舞。它们好像一下子成了春天的主角。然而,最懂春天的,要我说还是要数蜡梅。毕竟,只有见过冬天,才会更加懂得什么是春天。谁说不是呢?
文章发表于2024年12月10日《山东大学报》第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