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承洞(左)和潘承彪(右)
说起潘承洞先生来,有一点令人意外之处——就因为他是最好的学生,所以差点儿在北大毕不了业。
潘承洞,闵嗣鹤先生的高足,曾担任山东大学校长,在解析数论研究方面有突出贡献,与其弟潘承彪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北大培养的优秀学者。
数学家里面,师出同门的不少,一奶同胞的不多,潘承洞潘承彪兄弟可算例外,而且两人都曾在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读书,所不同处,潘承洞相貌粗犷些,潘承彪就秀气些。说起来,兄弟俩都是北大数学系最好的学生呢。
怎么是最好的学生呢?
那当然了,您知道吗?山东有一条“潘承洞路”,搞数学的这么多人,哪个能得到命名一条路的荣誉呢?这一点必须承认,能命名一条路的,要么是张自忠那样的民族英雄,要么是闵子骞那样的大贤。数学家?顶多也就是“杨辉三角”,还怎么听怎么别扭,老让人家对老先生的脸型产生联想。人不能入错行啊,看看体操里的“佳妮腾跃”,同样的用人名命名,那多好听啊。说起来数学家还不是最惨的,想想您要是研究病毒的呢?
不过说起潘承洞来,有一点令人意外之处——就因为他是最好的学生,所以差点儿在北大毕不了业。
好学生还毕不了业?这可令人奇怪了,哪有好学生还毕不了业的?
容笔者慢慢解释来,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事,潘承洞还真差点儿毕不了业,但这个责任并不在他。笔者的父亲在北大读书的时候,潘承彪和他是同学,潘承洞则给他们上课。
那时候的潘承洞身份十分特殊,说他是老师吧,他自己还没毕业,说他是学生吧,可他又给学生上课。而且他还经管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现在的办公室主任,记得有一年北京三建来维修学生宿舍,施工队有事找负责的老师,问他找哪个老师?那施工队的非常有灵气,在嘴唇前面一比,大伙儿就明白了,潘承洞的门牙有点儿向外突,这个形象很鲜明。事后才知道,那几个施工的工人里面,居然有一位后来比潘承洞还有名。多年以后,那位当年的施工工人接见潘承洞的时候叙旧,还追忆山大老校长潘承洞:曾被北大“扣留”提起来说“那时候就是我给你们抹房顶呢”——这位抹房顶的,就是曾经的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
潘承洞那时候在系里年轻有精力,多担一点儿事情是正常的。但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大家都有点儿奇怪,这潘承洞研究生读了五年,怎么还毕不了业呢?一来二去,学生们也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潘承洞毕不了业,纯粹是教育部和北大闹矛盾造成的。
北大数学力学系,培养出不少好学生来,比如丁皓江、高庆狮、王选等等,其中是有一点秘诀的,那就是这个系分配学生的时候很有“私心”。最好的学生,除了科学院面子太大没办法只好给几个外,其余的全部留校。因此,它的师资力量特别强。潘承洞1956年毕业以后,已经才名远播,也是顺利留校的。不幸的是他的才华太好,闵嗣鹤教授对他爱得不行,又把他收了做自己的研究生。没想到这下子给自己找麻烦了。
大概是1958年,因为学生的分配问题,教育部和北大较上劲儿了。当时教育部批了几年北大的留校学生终于觉得不对劲,给北大来文件了——“你每年好学生都自己留下了,而且还留这么多?有必要吗?不能搞“儿孙满堂”“近亲繁殖”啊,都分配下去到各省各部,不能截流!”
北大这边也挺横——“我培养出来的我不能先挑,还有没有天理了?没有好教师怎么能有好学生呢?你们眼光太肤浅。”
官司打下来,自然是北大没有教育部的拳头硬,北大也只好捏着鼻子服从。比如潘承彪先生,原来也是安排留校的,这样一折腾,没办法只好改分配到农机学院了。
服从是服从,对潘承洞这样的,就实在舍不得。怎么办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系里的办法就是——干脆不给潘先生毕业,你没毕业怎么分配啊。就这样把潘先生“扣”在了北大。
1960年,笔者的父亲完成学业,分配去科学院工作,回头一看,给自己讲课的潘承洞,唉,还没毕业呢。
直到1961年,北大才万般不舍地给潘承洞办了毕业手续,分配山东大学任教去了——总不能让人家念一辈子吧?
一个研究生从1956年读到1961年,潘先生在当时大概也是创了纪录的。 (原标题《被北大“扣留”的潘承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