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相伴一生情
发布日期:2011年10月27日 11:11 点击次数:
在我国科学界,有一对至今被人称颂的科学家伉俪,他俩是同乡,是同学,又共同从事一个专业;一生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携手并进,老而弥坚,这就是中科院院士、著名生物学家童第周和夫人叶毓芬教授。
童第周出生于浙江鄞县,叶毓芬原籍浙江镇海,是相距不远的宁波同乡,青年时代都在宁波读中学,在参加爱国学生运动的各项活动中,由相识到相知。1922年童第周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复旦大学,1927年毕业后,由生物学家蔡堡推荐,到中央大学生物系任教。在童第周的鼓励和帮助下,叶毓芬勇敢地挣脱了封建婚姻的束缚,也考进了复旦大学生物系,一年以后转入中央大学生物系,两人朝夕相见,从相知到相恋。叶毓芬的大学学习生活费用,就是靠童第周在中央大学任教的工作收入来解决的。
1930年,童第周得到一次比利时留学的机会。去,还是不去?正在热恋中的一对青年男女一时踌躇不定。叶毓芬为了童第周的前途和祖国的科学事业,决心宁愿自己吃苦,毅然支持童第周出国深造。随之,他们一同回到宁波,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一对新婚夫妇,从此天各一方。
童第周远涉重洋,来到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大学,师从欧洲著名教授A·布拉舍和A·达克。他夜以继日,以精湛的技术,定位受精的方法,来证实蛙卵灰色新月和精子穿入点的关系,学术收获甚丰,而生活却十分清苦。他租住在一间狭小的门楼里,渴了喝白开水,饿了吃面包干,他虽然申请了奖学金,但迟迟未见结果。在国内,叶毓芬大学毕业前夕生了第一个女儿,暂住在蔡堡教授家里。那时候,毕业即失业,何况她又是有一个孩子的年轻妇女。当她怀着喜悦和忧愁的矛盾心情,把女儿诞生的消息告诉丈夫的时候,正好丈夫的来信也飞到她的手里,展信得知,丈夫那边同样遇到生活的更大困难。
就在这内外交困的时刻,他们的老师蔡堡,好不容易给叶毓芬找到一份大学助教的职位。从此,叶毓芬在从事教学、养育孩子的同时,又挑起了资助丈夫的重担。她从有限的薪金中,一点一点地节省,把自己和女儿的生活费用压缩到最低水平,把积攒的钱全部寄给丈夫。怕他不够用,又变卖了结婚时亲友们赠送的首饰,挤时间写文章换取稿费,千方百计支持丈夫在国外攻读。
海天相隔,夫妻情深。叶毓芬的全力支持深深感动了远在异国他乡的童第周。为了中华民族的荣誉,为了不辜负妻子的一片深情,童第周在胚胎学研究领域拼搏进击。1934年他以全新的理论观点,证明了对称面不完全决定于受精面,而决定于卵子内部的两侧对称结构状态,从而获得布鲁塞尔大学博士学位(这篇论文的观点一直被研究此领域的论文引用至今)。喜讯传到上海,叶毓芬兴奋得彻夜难眠,她抱起心爱的女儿夙明,吻了一回又一回。
获得突出成果的童第周令人刮目相看。师友们纷纷劝他留在国外工作,只要他同意,金钱、职位等都会得到满足。然而,童第周怀念阔别数年的祖国,想念含辛茹苦的妻子,还有那未曾谋面的女儿,他决心乘船回国。经过多日漂泊,在轮船徐徐靠岸时,他远远看见前来接他的妻女,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回国后,夫妇一同到青岛山东大学任教。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山大奉命南迁。童第周带着妻子儿女在兵荒马乱中逃到四川,先后在内迁的中央大学、同济大学等校任教。在颠沛流离的环境中,在工作生活条件艰苦的情况下,夫妇俩一直坚持科学实验。没有仪器,叶毓芬变卖了衣物,在旧货摊上买了一架双筒显微镜使用,没有专门实验室,就在学校附近的简陋小屋里搞实验。在四川宜宾李庄一个小镇,没电灯,白天就利用自然光,晚上点煤油灯,两人日以继夜,完成了鱼类卵子发育能力和蛙胚纤毛运动机理分析的论文。当时,英国的J·李约瑟(J·Needham)博士来华考察,见到如此条件下完成这样高水平的论文,连连赞叹“奇迹!科学史上的奇迹!”他们的实验条件差,生活条件更差,有时只能靠举债过日子。儿子童孚中小学下课后一个人留在家里,想请保姆又没有钱。有一天,这孩子独自走出家门溜到江边,爬上无人看管的一只小船,当童第周夫妇急切地找到这里时,那小船正在激流中漂转着,幸好没有发生意外。有段时间,只好让转学过程中停学的大女儿夙明照看弟弟。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山东大学在青岛复校。夫妻携手重返海滨城市青岛,一同在动物系任教(童第周兼动物系主任)。师生们原本以为可以在平静的环境中治学读书了,怎奈国民党反动派倒行逆施,挑起内战。1947年6月2日,山大师生掀起了“反饥饿,反内战”的浩大游行示威和签名抗议活动,童第周第一个在抗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坚决站在进步学生一边。在反动军警进行镇压的腥风血雨的日子里,叶毓芬和丈夫形影相随。每天晚上,他们把孩子安置睡了,就和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悄悄剪辑反动派不准发行的报纸上的有关报道,然后投寄到外地去,以公布真相,扩大影响,争取各地的支持。
1949年6月2日青岛解放,童第周夫妇受到党和政府的重视和关怀。1950年童第周兼青岛海洋生物研究室(海洋研究所前身)主任。1951年任山大副校长。1955年当选为中科院学部委员兼生物学地学部副主任,同年从青岛调到北京。他们精神振奋,不断在细胞遗传学的研究方面取得重大进展,“童鱼”的诞生就是一个奇迹。每逢文昌鱼(实验用)产卵季节,夫妻俩常不分昼夜地连续在实验室里几十天,观察、记录、解剖、实验,积累数据,探索奥秘。童第周的大部分科研成果,都凝结着叶毓芬的心血。有人统计,夫妇合作的科研论文,占童第周主要论文的百分之六十以上,被人誉为中国生物学界的“居里夫妇”。
十年动乱期间,童第周曾被中科院中有的人当作“反动学术权威”进行批判,他们的爱情生活又一次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考验。有人强迫叶毓芬揭发检举童第周的所谓“问题”,叶毓芬横眉冷对,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了解他,他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对方厉声斥责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保童第周?!”叶毓芬从容回答说:“保就保吧,我了解他,才要保他。”每当叶毓芬在批斗会上或劳动现场远远看见丈夫瘦弱的身影,她的心就象刀割一样。年逾花甲的童老在“牛棚”中也十分挂念爱妻,他浮想联翩,在小纸上以“寄毓芬”为题写了诗句,互相慰勉。“放逐囚禁不须哀,人生自古多变幻;四十年来共欢居,也应自足慰心怀。且忆年年实验节,长夜工作共达旦;独居不堪寂寞时,重整旧作以自解。”
半个世纪以来,童第周和叶毓芬很少分开过。1976年3月,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叶毓芬突然病逝,童第周万分悲痛,深感茫然。他俩共同工作的实验室只剩下童第周一个人了,但他睹物思人,一直保存着叶毓芬在世时使用的桌椅和实验用具,每天一上班都要将他们擦拭一遍,像是要等待妻子安祥地走来和自己一起做实验似的。
大女儿童夙明对母亲的感情十分深厚,每一谈及自己的母亲,常有一丝遗憾。母亲在30年代就从名校复旦大学毕业,在高等学校和科研部门工作了40余年,据不完全统计,已发表论文40余篇(包括和父亲合作的论文),有相当的科研成果,论资历,论水平,早已应评为教授了,而母亲在去世时仍是个副教授。因为父亲是研究所的领导,母亲晋升职称的材料每报到他手里就被否定,把名额让给了别人。提及此事,童夙明既为母亲抱屈,又为父亲光明磊落的人格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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