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不仅仅靠智力,更离不开情感和经验,以及灵感与勤勉,看似偶然的机缘,一定有内在的必然。
1980年代末,山大作家班求学的经历化为了我的创作动力。现在历城区招待所的旧楼已被拆除,但记忆中它们好像还在。从那往东走,再往北走,大概有1000米的距离,途经一座教堂,就是山大古色古香的老校(现洪家楼校区)。从那向西走,往南穿过一条南北走向的菜市场,再往西走,大约有2000米远,就是山大新校(现中心校区)的北门。还记得操场南临有一家小食堂,灯光幽幽暗暗的,黄昏时的平房,别有一种韵味。那里的小米稀饭,黄黄的、黏黏的、稠稠的,真的很好喝。文史楼东临的小树林,又叫“文渊林”,是一片迎着阳光雨露向高处生长着的挺拔大树。从东向西数一数,从北向南算一算,有多少棵?树上有像伤痕一样的眼睛,或者说像眼睛一样的伤疤,都看见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在那条南北走向的路上,曾遇到过谁?与谁擦肩而过?与谁失之交臂?青年时代,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黄金时代,只要爱慕过,只要努力过,也就无所谓成功还是失败。在人生的长河中,都是匆匆的过客,重要的是爱过、憧憬过、追求过。每个过程有每个过程的诗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闪光点。
哪怕是看到一枚小小的邮票,一封与山大有关的信,一条与作家班有关的信息,都会唤起我对美好往事的回想。那时有意无意撒下的种子,现在都已发芽、开花、结果。写作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务,尤其是写诗。如果有一天写作令人痛苦,那么就不再写了;如果写作能超越痛苦和不幸,那就继续写吧。如果写作不能给人带来希望和信心,不能唤起美好的回忆,那么宁可不写。写作就是真、善、美的达成,就是为了给他人带来些许的光和热。
我至今也还在写诗,只是发表的欲望没有年轻时那么强烈了。诗是写给自己看的,是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写给爱人、亲人、友人看的,是写给大众看的,唤起更多的共鸣,带去更多的慰藉。诗是自然生长着的植物,写诗的过程,也是寻找知音的过程。诗赠予我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又给别人带来了什么。一旦自己写不出诗来的时候,读别人写的好诗,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对信件,我有超常的喜爱。我喜欢收藏邮票,喜欢盖着邮戳用过的旧邮票胜过新邮票。我在邮戳上寻找时间的节点,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一座与你有关的城市,一棵与你有关的树,一座与你有关的山,一条与你密切相联的河流……你在那里看到你的过往,看到当初的苦与乐。在等待中,体味世态炎凉;在寻找中,感受人情冷暖。
一封信放进邮筒的过程,也就进入了期待的过程。大概是《星星》诗刊编辑部吧,如果它相中了你的稿子,它会先寄给你一张用稿通知单。然后是寄两本样刊,再之后是稿费单。这对一个写作者来说,发表一次作品,就会有三次快乐的心情。那感觉越缓慢,越值得回味。有时候,也会等不及错过机缘。寄出去的信,有退回的,有石沉大海的,也会有意外的惊喜。这种感觉不仅我有,爱文学的人都有过。一颗敏感、细腻的心会有更多的感触,多年的写作,还能保持新鲜感,需要有爱的滋润,需要自我的更新。
想一想,从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有三十六年了。从那时起,我没有停止过读书、写作。只要还有爱好在,就不会止步。我自己知道生性是一个散淡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爱上文学艺术,也许更散淡;但也会看重荣誉,也不乏上进心。日复一日,既积极进取,又顺其自然。文友焦耐芳说起过,文学创作不是短跑,仅仅看你跑得多快;而是长跑,是马拉松,是一生要奔跑的事。
文章发表于2022年5月25日《山东大学报》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