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家长的寒暄,就在凤凰花开的时节。
“你家孩子什么时候上初中呀?”“割倒麦子就上中学啦。”
“孩子什么时候上大学呀?”“麦子熟了就考大学啦。”
又到了麦子收获的季节,这一次走出象牙塔,便再也没有踏入下一个象牙塔的打算,属于我的学生时代,结束了。
三年以前的初夏,梦幻得像是范成大笔下的篱落深深,在“梅子金黄杏子肥”的时节,我收到了山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的欣喜我刻骨铭心,直到毕业之际依然念念不忘。这三年来,我参加了很多活动,在学校各种文学刊物上留下自己的文字,收获了一箱子的获奖证书,也收获了很多朋友。开学的时候,我们怀抱着凌云志向,踏入心目中的神圣学府;三年翩跹而过,在最后转身时留下一丝“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的怅然。或许终将平凡一生,却也在这段时间收获了可以惠及一生的学识与修养。
我的导师张新刚教授是知名的古希腊研究学者,在他身上,我深切感知到文人传统操守与时代发展的完美结合,他践行着潜心学术的目标,又不受束缚、自由洒脱地去做自己所热爱的事情。我在校报上发表的第一篇人物报道便是关于他的,那时我并不懂得新闻写作技巧,对于文字的把控也远不及现在,张老师逐字逐句帮我修改文章,帮助我完成报道。这三年来,他每周都检查我的读书笔记,修改我论文中的错别字和格式错误,悉心指导我的毕业论文,让我得以安心穿上学位服毕业。在构思和撰写论文的过程中,我有过多次迟疑,即便阅读大量作品、记录了二十余万字笔记,依然深感下笔困难,若非张老师在提升信心和答疑解惑方面给予我巨大帮助,我一定不会有勇气去阅读数百篇英文前沿资料,并顺利完成毕业论文。
若说最大的收获,必然是在校报的经历。从研一到研三,我一直跟在各位老师身边学习,写作范围从文艺副刊到新闻报道再到时事评论,不断拓宽至新的文体。主编冯刚老师极具个人魅力,他直言不讳的教导让我们受益匪浅,他对时政与语言的把控经常给我们带来灵感。宋君波老师带着我一步一步学会写新闻采访稿,让我学会客观严谨地去落实每一位人物的报道,我也跟着他学会很多审稿校稿的技巧,弥补了我先前深潜文艺散文而不擅客观描述的不足,对我未来的职业规划大有裨益,对我写作客观论文也很有帮助。校报不仅有和谐的工作环境,更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在报社老师们的帮助和指导下,我学会了新闻采访撰写及评论撰写,突破文艺散文的局限,尝试多种文体,也获得了山东新闻奖,如愿加入山东省作家协会。这些小小的成绩是我在山大留下的浅浅逗号,也是激励我未来朝这个方向发展的源源动力。
从去年一月份开始,我每天会背一首诗,然后把诗中的故事讲给身边的朋友,他们会从中学习典故,并纠正我的错误。为了温故知新,我每隔十天便会把上一周期的诗词重新背诵记忆,这是我所坚持的最酷的事情之一,无论多忙多乱,都要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保持一种为梦想买单的魄力。时间充裕的时候,我会把经典名著重新温习,常读常新,以历史学专业视角去把控当下的环境,并代入自身,这为我的写作添色不少。在此过程中,我也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让热爱诗词变得不再小众。
所遇皆惊喜,但坦途并不常见。虽非我愿,但可以此为小结,让我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去应对未来的风浪和挑战,不再做懵懂无知、醉心文艺、只知诗词歌赋而对事物规则判断不深的少年人,要沉得住气,蓄势待发、一鸣惊人。感谢康震老师,我从他讲述的诗歌中汲取到很多力量。感恩苏轼,他跨越千年让我感受到心怀猛虎细嗅蔷薇的魅力,让我读罢诗词掩卷叹息却依然会豁达面对人生。
在麦子成熟的季节,我回到家乡,帮家人收割、晾晒麦子。晒谷场上时常有熟人路过,依然是笑嘻嘻地打招呼:“放假啦?”“毕业啦。”我深切感受到白居易《观刈麦》中诗句的含义,“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虽然如今机械化程度很高,但也少不了人工作业的繁忙。爸爸问我是否愿意在基层就业,以自己的力量建设家乡,我当然乐意,来自农村又回到农村,把自己的学识应用于致富家乡,用自己的笔触让更多人认识乡村,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况且乡村振兴,本就需要年轻人的努力与贡献!
或许深耕文学的人总会畅想理想化的生活,把一切规划得井井有条。我想始终抱有一份对文学的热爱,拥有历史学硕士所必需的逻辑性,保持对新闻的敏感度,把初心的火炬深怀于心,做一个和光同尘的人,即便踏出象牙塔,也要永葆一颗年轻的心。
感恩山大,我们在这里都遇见了更好的自己。
文章发表于2024年6月19日《山东大学报》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