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阿勒泰，是在去年盛夏。以毕业旅行或博后出站旅行的名义，与一位诗情画意的江南女子共赴北疆，打卡了许多魂牵梦萦的地方。喀纳斯、禾木、赛里木湖、五彩滩……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独特的故事、迷人的画卷，以致从北疆归来，看别处都“除却巫山不是云”。

近日，李娟的《我的阿勒泰》及同名影视剧吸引了诸多游人前往北疆。北疆四时之景不同、朝暮之景不同，不同的人对北疆都有不同的理解和感受。而我的阿勒泰、李娟的阿勒泰、游人的阿勒泰，又是什么模样呢？

我浏览了李娟关于阿勒泰的系列作品。《阿勒泰的角落》《羊道三部曲》《冬牧场》《遥远的向日葵地》《我的阿勒泰》等作品，都是她在广袤厚重的北疆写下的。在她笔下，“北疆之北是阿勒泰，她是狂野的梦，她是自由的风。”

李娟19岁便随家人初入阿尔泰深山牧场，在荒野中经营起半流动的裁缝店和杂货铺。牧民自古逐水草而居，为了生活，她与家人也相继迁徙，从草场到沙漠、戈壁。“自由一旦漫开，就无边无际。”她的文字有鲜活的生命力，干净、质朴，如荒野中盛放的花海。荒原、森林、雪山、草甸、羊群，似乎都在诉说着大自然的美好。这里的土地广袤、厚重、真实，容不下虚伪和矫情。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单明朗，牧民的生活、琐碎的日常，令人内心清澈、感动。而她也总能发现和记录新的、值得记忆的美好。

《我的阿勒泰》的开篇里，李娟写道：“在大雪围拥的安静中，我一遍又一遍翻看这些年的文字，感到非常温暖——我正是这样慢慢地写啊写啊，才成为此刻的自己的。”她说“我曾经多么渴望自己真的就是那样一个姑娘啊。任性，光明，从容，快乐。”这本书包括“记忆之中”“角落之中”两辑，描述了人与自然的深厚联系，刻画了人性的坚韧与温暖，既有对辽阔草原、浩瀚星空的美好向往，也有对生存艰辛、环境恶劣的现实描写，但更多的是对生活美好的发现和珍惜。在她眼中，“草原膨胀着力量，草原上的每一株草都在风中顺着风势迅速生长。”她说“记忆里最美好最闪光的时刻全在这里了”。

《阿勒泰的角落》里，她写道“绿色就是大地上最广阔最感人的自由呀”。她认为“世界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我所看到、所感知的世界；另一部分就是孤零零的我……”风里来雨里去的边疆牧人、随家庭不断迁徙的动荡生涯、离春天只有二十公分的雪兔、风沙肆掠的荒漠里喂养的金鱼……本应厚重、贫瘠、苍凉的生活，在李娟笔下，却焕发别样的温暖、丰盈与喜悦。而她也在此间的经历中，逐渐成长和平静，拥有干净明亮的生命。

《羊道三部曲》讲述了世界最后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游牧民族——哈萨克族，“甘愿沉寂在世界上最遥远的角落，逐水草而居。从南面的荒野沙漠到北方的森林草原，绵延千里的跋涉。一年365天，几乎得不到片刻停歇。”她说：“所有的文字都在强调他们的与众不同。而我，更感动于他们与世人相同的那部分，那些相同的欢乐、相同的忧虑与相同的希望。”“它们本如浩茫山野里的一片草叶般春荣秋败，梦了无痕。而我碰巧路过，又以文字记取，大声说出使之独一无二。”

《冬牧场》全景式记录李娟在阿勒泰冬牧场的所见所闻。在这片古老、贫瘠、广阔的土地上，牧民们迁徙、放牧、背雪、绣花毡、整地窝子、清理畜圈……艰辛繁重的劳动是日常，也是寂寞生活中的乐趣与尊严。她真实还原了冬日的场景——牧人们的冬天和牲畜们的冬天，“羊的一生是牧人的一年”。

《遥远的向日葵地》是一本描绘乡村生活和田园风光的小说，蕴含了对于土地、自然和生命的深刻思考。她说“这是长久以来我一直渴望书写的东西。关于大地的，关于万物的，关于消失的和永不消失的，尤其是关于人的——人的意愿与人的豪情，人的无辜和人的贪心”。

而我眼中的、心中的、笔下的阿勒泰又是怎样的呢？

在“人间净土”——喀纳斯，我看到了清澈明净的湖水，宛如镶嵌在群山之间的明珠。神仙湾、月亮湾、卧龙湾，犹如一条绿色的丝带，环绕在山林之间。夏季的喀纳斯湛蓝青绿、媚如炙阳，而入秋之后，喀纳斯便成为红橙黄绿调的层林尽染的“印象派”油画。我曾在读研时，看到导师拍摄关于喀纳斯的系列大片，也是在那时便萌发了未来定要去北疆看看的心愿。

在“斑斓的画卷”——五彩滩，我看到了最美的雅丹地貌。在阳光的照射下，岩石呈现出红、黄、紫、白等多种颜色，加上绿色的树林、蓝色的额尔齐斯河，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在新疆，彩虹很多、日落很晚、云霞很美，我常常发呆，在壮阔的风景中寻到内心的宁静。

在“静美村落”——禾木，小河、木房、炊烟、桦林及禾木桥上放牧的人们，亦是一优美恬静、色彩斑斓的画卷。我乘坐高山缆车，穿越吉克普林大草原，抵达云端，在云霄峰上可以远眺中国、蒙古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四国。品尝了特色的杏皮茶，入住了林间的小木屋，夜晚在花木茂盛的院子里仰望漫天星辰，亦是难得的体验。

在“天山明珠”———赛里木湖，我领略到了“世界上有一种蓝，叫赛里木湖蓝”。赛里木湖距离北极八百多公里，是中国第二大淡水湖，被称作“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在天山的映衬下，湖泊更加清澈碧蓝。山顶的白雪、山间的青绿、湖中的天鹅，是那样静好。

……李娟曾说“每次重读自己多年前的文字，总会发现很多自己都已经忘记的美好细节，像个陌生人一样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打动……作家真是最偏执的庇护者，最激情的收藏家，最富足的守财奴”。而我，也想化用李娟的文字来表达自己对阿勒泰的情愫：能作为阿勒泰的一个匆匆过客，面对这个壮阔纯真的世界，我所能付出的最大敬意便是认真珍藏这真挚的故事、真切的美丽。

文章发表于2024年8月28日《山东大学报》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