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任职十多年的中文系老主任，我的一些困惑至今没能得到解决，我想谈谈曾经想解决却解决不了的两大问题。
　　首先，我们的中文教育究竟是一种知识教育，还是人文教育？现在我们把所有的教育都归为知识教育，但对中文而言，却存在两种教育方式。一种是通过老师在课堂上讲授，让学生从无到有掌握知识；另一种则是启发式，让学生去思考自身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思考应该如何承担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责任，这不是一般的社会学科能达到的，需要通过人文教育，赋予特殊的内涵，通过特殊的讲授，才可能让受教育者得到启蒙。
　　文学最贴近人的生命本能。每个孩子出生后，从在摇篮里听妈妈的歌声开始，文学慢慢滋润他的心灵，然后他开始知道人类的很多事情。现在这种教育在小学阶段我们不缺乏，但中学阶段渐渐把所有的文学都转化为知识点。这对审美教育和文学教育，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缺失，对大学中文系培养也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如果我们的文学史，我们的文学作品，我们的文艺学都还原为知识，这样的中文教育就失败了。
　　另一个问题是，中文系的培养目标是社会的一般人才，还是精英人才？现在几乎所有的教育都是和职业联系在一起的，但中文、历史、哲学等学科因其相对宽泛的内涵，就业指向并不明确。现在各个学校都在扩大中文系招生点、扩大博士点，但依我看，扩招必须考虑目标，如果我们花那么多时间培养的文学博士，还是去经商，还是去当公务员，我觉得是一种资源浪费。教育目标设置，涉及到非常复杂、方方面面的问题——我们在什么层面上培养一般的人才，什么层面上培养精英人才。
　　在社会对中文教育，还是缺乏充分的理解和重视。以理工科思维领导人文学科，这是一种失败。应该正视人文学科自治的问题，给人文学科一个特殊的资金解决方法，让老师安心从事自己的教学工作。
　　注：作者系复旦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