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11月8日下午3时,由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特聘教授、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杨乃乔讲授的题为“文学阐释学的语言陷阱与汉字思维—论‘Ontologie’的词源学系谱及诠释学的署名权”的学术讲座举行。本场讲座由山东大学教授杨建刚主持。
杨乃乔教授首先指出中国学界普遍存在一个术语厘定的难题——对德语“Hermeneutik”一词的汉译呈现出“阐释学”“诠释学”“解释学”“释义学”四者共存的现象。这一术语译入的背后掩藏着不可通约的“语言陷阱”,并由此派生出一个理解误区——即认为阐释学是关于文学文本的阐释和理解之学问。对此,杨乃乔教授选择从西方哲学史背景中切入,辨明“诠释学”的学科归属问题。他指出,诠释学在理论的本质上隶属哲学一脉,因为西方诠释学思想自古风时代始,至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这里,一路是在对形而上学及其真理性之意义给予承传和抵抗的悖立逻辑上完成的。接着,为了应对“ontologische Hermeneutik”一词(即一存在“存在论诠释学”和“本体论诠释学”两种汉译概念的关键术语)未被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直接使用过、却为学界专门用来标识两者一脉的诠释学学问之现实难题,同时为了矫正汉语学者习惯于汉字思维、进而从汉译的书写字面上产生望文生训的误读性迷思,杨教授以词源学考察为最根本依据,创造性地选择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前所作的哲学诠释学著作Ontologie(Hermeneutik der Faktizität)——《存在论(事实性的诠释学)》一书,就标题中的“Ontologie”与“Hermeneutik der Faktizität”之间的关系、词义做了正本清源的剖析。他表明,两者之间是同位语的逻辑关系。这一逻辑关系实际上在整个命题的修辞策略上已经确指了“ontologische Hermeneutik”得以构成的存在论或本体论的全部学理意义。
随后,杨乃乔教授将海德格尔《形而上学的存在-神-逻辑学构成(1956/57)》一文及《存在与时间》等著作还原至西方形而上学传统中,指出海德格尔哲学之伟大之处在于他所要挑战和颠覆的是由古希腊智者、柏拉图、普罗提诺、康德、黑格尔等大哲学家一路延续发展而来的普遍性的宏大传统及其独断论的先验真理,即源发于λόγος——“逻格斯”及“Sein”——“存在”的先验真理。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诠释学(ontologische Hermeneutik)要解决的就是意义问题。具体来说,他受到狄尔泰之生命诠释学(Hermeneutik des Lebens)的启示,把自己定位为一个鲜活的“此在”——“Dasein”,他栖居于“此在”存在与他者共在的意义关联结构中,制造了一个又一个语言的思想游戏,以词源学(Etymologie)的语言分析伴随着哲学思辨去抵抗形而上学传统。他以“Dasein”解构“Sein”,倒置了本体界、现象界的地位,从而重构了现代的形而上学。杨乃乔教授进一步解说道,承海德格尔之思想余绪的伽达默尔正是用“Kunst”(艺术)替换“Dasein”,完成对抽象的终极意义即“Sein”的解构。与海德格尔同样反对形而上学传统的德里达不再执迷于构筑现代形而上学,而是以解构“Logos”的方式破除西方哲学传统。杨乃乔教授强调,存在论诠释学(ontologische Hermeneutik)之中的“解释”“理解”并非汉语思维中的“解释”“理解”。事实上,两者的本质意义在于:海德格尔将个人的生命定义为“Dasein”——“此在”,把“此在”被抛入(werfen)的在世存在(In-der-Welt-Sein)定义为“Verstehen”——“理解”,以获取“此在”在共存关联结构中与他人“共在”——“mitsein”所发生的“Sinn”——“意义”,随后也逻辑地推出了“Auslegung”——“解释”这个重要概念的出场。
杨乃乔教授通过对“ontologische Hermeneutik”浓缩而清晰的理论系谱清理,廓清了“存在论诠释学”的词源内核、学术本质,厘清了“Ontologie”与“Hermeneutik”不等同之偏见,从而生发了“诠释学与形而上学、存在论或本体论在学理的概念结构逻辑上一脉相承”之高见,由此揭开了遮蔽在“ontologische Hermeneutik”翻译谜题以及与之相关的诠释学署名权之上的神秘面纱,为师生读书、治学提供了方法论上的宝贵借鉴。
杨建刚教授作总结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