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11月11日至15日,中国文艺理论学会副会长、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赵宪章,于山东大学中心校区作题为“文学与图像”的系列学术讲座。山东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文艺美学研究中心教授杨建刚,文艺美学研究中心教授韩清玉,副教授曹成竹、陈硕,山东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尹德辉,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刘昌奇聆听讲座。
讲座伊始,杨建刚教授向大家介绍了赵宪章教授的主要研究领域和学术成果。
首场讲座于11月11日举行,主题为“文学与图像绪论”,赵宪章教授以徐冰的《天书》与《地书》为例讲述了文学与图像研究兴起的背景是“图像时代”的负面影响及其符号危机,又从国外、国内两个方面介绍了文学与图像研究的概况,认为语言学与图像学矛盾并存。这也决定了“文学图像论”的立场与意义是通过文图关系研究,回应人类所面临的“符号危机”,体现人文学术的人文关怀。而后,赵宪章教授介绍了文学图像论的命名与方法。“文学图像论”由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中的语言图像论取义,因此,“文学图像论”就是要探讨文学与世界的图像性关系,以及语言艺术与图像艺术之间的关系。“文学图像论”的核心就是阐发作为语言艺术的文学与视觉图像之间的逻辑关系,而非传统的“形象思维”论。进而,赵宪章教授提出“文学图像论”的方法是语象与图像的对读和比较,并以中国题画诗的三个历史发展阶段为例,说明中西关注的诗画关系理论问题不同,“表现”与“再现”的语图关系不同。总之,“文学图像论”应将发现“语图关系”作为根本目标;其中,发现语图“非再现”“非对称”更有价值。赵宪章教授认为文学作为语言的艺术是一种“象思维”语言,更是经由图像和世界发生逻辑联系,因此,文学图像论就是要探讨文学与世界的图像性关系,以及语言艺术与图像艺术之间的关系,方法是对语象与图像灵活地对读和比较。最后,赵宪章教授以鲁迅小说中的色彩为例讲述了“文学图像论”的语图对读。杨建刚教授主持讲座。
第二场讲座于11月12日举行,主题为“文学图像‘三符形’交互分析”。赵宪章教授对语象与书像(文书关系)、书像与画像(书画关系)、语象与画像(文图关系)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了阐释。赵宪章教授首先提出符形概念来源于莫里斯符号学,认为中国传统的诗书画关系理论本身侧重于相似性,很少有关于差异性的探究,当我们讨论事物之间的相似性的时候,前提应讨论事物之间有什么不同。文学是语象的艺术,无论是“六书”说还是“三书”说,就文字之形、义关系而言,“相似性”是共有的、基本的规定,其核心是“象意”,由此决定了语象与书像、画像异质同构。在语象、字像和书像三者之间,存在着合乎逻辑的关联,即前者依次延异为后者,后者依次本源于并赓续了前者。语象之所以传导为字像,然后再艺术化书像,盖因它们的异质同构;而语象、宇像和书像的异质同构及其顺次延异,恰恰验证了“相似性”乃所有图像的表意原则,不可见的“语象”与可见之“字像”“书像”的关系同样如是。这就是文学(语言艺术)与书法(书写艺术)可以交互对话的学理逻辑。“文学书像论”作为一个独特的学术论域,在这一意义上构筑了坚实屋基。而后,赵宪章教授提出书像与画像有着观像与识像的不同观看机制,二者是分殊的,而字像与书像的分殊,才使得书法成为艺术。赵宪章教授旗帜鲜明地提出字像具有不可见的心象与可见的图像两重性,汉字具有字像与书像的双重叠影,汉字作为“图像”存在图像的纯粹观看和为识读而进行的观看。最后,赵宪章教授总结出画像摹仿语象的五种图式:应文直绘、旁见侧出、语篇重构、喻体成像与统觉引类,并分别举例石涛《悠然见南山》、萧云从《烛龙华光》《三闾大夫卜居渔夫》、马和之《诗经图·狼跋》、董源《潇湘图》进行论述。杨建刚教授主持讲座。
第三场讲座于11月13日举行,主题为“文学与图像之符号关系”,由尹德辉教授主持。赵宪章教授首先讲述了语图符号互相模仿的两种现象,由此发现“诗意画”顺势而为往往可以成为画史上的精品;反之,“题画诗”逆势而上,在诗史上的地位则很难和前者在画史上的地位相匹配,呈现出一种“非对称态势”。赵宪章教授以《这不是一只烟斗》为例,提出语图符号的“实指”和“虚指”决定了他们发生矛盾时的“强势”和“弱势”,这导致二者在共享同一文本时语言对图像的驱逐。中国的诗画关系史,是强势的语言符号不断挤压图像符号的历史,受西画的影响,这一趋势在民国之后开始改变,题画文学逐步退隐。而后,赵宪章教授讲述语图符号的不同表意机制。语言的所指和能指关系是任意的、约定俗成的;图像作为意指符号所遵循的是相似性原则。这种相似性原则决定了图像的隐喻本质,隐喻对于语言来说只是它的修辞,但是对于图像来说是它的全部。图像的隐喻导致“假相”的合法性,而这种合法性源自图像的人为属性,“人为性”也就决定了图像之“相似”实则是对视觉机制的迎合。进而,赵宪章教授论证题画文学之可能的问题。他还认为王充的“图像空器”譬喻和柏拉图的“洞穴之喻”十分相似。赵宪章教授借用“虹吸”概念指称图像作为“空洞”符号的诱惑力,图像的虚拟性决定了它也是一种具有虹吸力的“黑洞”,由此,题画文学之可能是“空洞”图画的期待和填补。讲座最后,赵宪章教授谈及中国画的形制为语词“被虹吸”预留了物性空间,这种“预留空间”主要表征为“画心留白”和“画幅补白”两种类型。
第四场讲座于11月14日举行,主题为“文学书像论的理由和场域”,由陈硕副教授主持。赵宪章教授首先提出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也可以延异为书写的艺术,“语象”“字像”和“书像”串联起两种艺术的图像关系,基于这种关系的理论批评即可名之为“文学书像论”。赵宪章教授以刘纲纪先生的“书学反映论”为例,借由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论述书法不是摹仿艺术的观点。我们不能把文字看作书法的载体,二者是一体融合的关系。赵宪章教授还提出语象被比象成就书像的观点。比象论,是整个书法艺术的本质规定,就像摹仿论是绘画等一般艺术的本质规定。概言之,“比象”既是中国书论的修辞格,也应该是整个书法艺术的思维表征。“书法比象”是书家受到所书语词的激发,由语词书写行为喷涌而出,是特定书写语境的情感表达。进一步说,“书写比象”直接缘自语词被书写,语词被书写激活了“物”想象,并非物理世界的直接映像。讲座最后,赵宪章教授提出了“文学书像论”的新场域。传统书法研究和近世书法美学往往将“书法”与“所书”一分为二,但其实字像与书像之间不是承载与被承载的关系,而是一个有机整体。从现象学角度看,书写使语言成为了可见的,文学书像论之现象学书学观(本质直观)因此而生,并由此衍生出该场域的“图底关系”比较方法。书法之“图底关系”,与绘画等其它图像完全不同。书像与字像,一方面,它们属于两种不同的符号;另一方面,它们又共享同一个物性载体,都是语言的代码,只是不同的“观看”才将一物两分。就此而言,书法之“图底关系”,其实就是“语图关系”。赵宪章教授总结“文学书像论”是关于书法艺术本体的理论,即“通过形式阐发意义”,通过书写造像阐发书法之有机整体,主要涉及“书像分类研究”“书像母题研究”“书像个案研究”三大论域。
第五场讲座于11月15日举行,主题为“文学书像论与书法美学诸问题”,由韩清玉教授主持。赵宪章教授提出,“文学书像论”将文学与书像视为不可截然两分的有机整体,由此出发重新检视书法艺术,不仅可以使一些模糊观念得以澄清,而且能够赋予传统命题以全新的意义,并在借鉴西学的基础上与世界艺术理论接轨。赵宪章教授首先剖析了中国书法与抽象艺术的关系问题。二者的不同之处体现在三个方面:在来源上,书像源自字像,是字像的形式化,字像是书像的质料;抽象艺术之“画像”源自画家内心,是画家内心世界的直接外化与图像化。在构形规律上,书像与字像的关系多属于约定俗成,类似语言的能指与所指;抽象艺术无规律可循。在历史渊源和艺术价值上,书法艺术源自实用书写,“艺术”与“实用”有机融汇在书像本体中;以“奇观”为能事的现代抽象艺术,激活人的好奇心与想象力。而后,赵宪章教授谈及临摹的“非个人化”本质问题。第一,书画临摹作为学习路径的意义不同。书写所面对的并非绘画那样的“世界图像”,临摹堪称进入书艺世界的唯一路径。临摹与创作的密切程度不同:绘画临摹主要被定位在了“初学路径”上,而书法临摹乃“终身教育”,二者大不相同。第二,书画临品的艺术性不同。书法临摹之所以更具艺术性,在于临本与母本的书像差异非常微妙,且不可言说(“意临”),临作与原作之间新生出了“图底关系”,感受二者的微妙差异本身就是乐趣。绘画的临品与母本也有差异,但其差异并不能产生“图底关系”。第三,书画临品的历史性不同。历史上书法临品受重视的程度,却远高于绘画。“临摹”对于书法更重要、更典型、更有意义。第四,书法的临摹即“临古”。“以古为则”才有自我,“古我两忘”才有艺术,这也就意味着学书或创作是一个“非个人化”过程,即将个人的心与手(身心)融入历史与传统的过程。讲座最后,赵宪章教授讲述书法语图的“无间性”表征。“无间性”是针对“图像时代”图像对语言的僭越与替代而言的,书像与画像(诗意图)的语图间性不同,语图无间性是书法艺术的符号本质。
韩清玉教授作总结发言。
在为期五天的“文学与图像”系列讲座中,同学们积极参与,踊跃提问,在讲座中了解了学科前沿,在思维碰撞中拓宽视野,在畅所欲言中获得新知,深入思考了文学图像论与文学书像论等一系列理论论域及研究方法。
赵宪章教授,主要从事形式美学方面的教学和研究,推举“通过形式阐发意义”的学术方法。著有《文艺学方法通论》《西方形式美学》《文体形式论》《文学图像论》(英文版Text-Image Theory: Comparative Semiotic Studies on Chinese Traditional Literature and Arts)等,主编多卷本《中国文学图像关系史》《中国文学图像简史》等。曾获国家级优秀教学成果一等奖、中国出版政府奖、江苏省政府社科一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