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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培平:在蒋先生最后的日子里(五)

发布日期:2009年07月22日 12:11  点击次数:


    五、送别
    在安徽开会的几天里,我一直惦记着先生。我不停地给护工老范打电话,询问先生的病情。7月22日,会议安排到九华山游览,我心里乱糟糟的。南方炎热的天气,凭空增添了几分烦躁。九华山上密密麻麻的寺庙和僧人,茂密的树丛中哇哇乱叫的蝉虫,不禁激起我想家的念头。当时我即兴写了一首《思归》,曰“壑雨松风蝉树鸣,寺多僧众香火浓。不是九华山神秀,我心早已回山东”。7月23日我踏上了返济的列车,24日到达济南。
    
     回到家里,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跑到医院一看,才知道蒋先生做了气管切开手术,手术仍在进行中。学校里领导和山东省文联、书法家协会的领导都纷纷前来看望。蒋先生的生命危在旦夕。手术完成之后,蒋先生被推进了ICU病房。做手术的主刀医生连口说,“手术很成功,很成功!”在医生看来,只要病人不发生意外,没有死在手术台上就算成功。可对我们来说,我们需要蒋先生能健康地活着。
    
     这个时候,蒋先生的学生们陆续地都来到了医院。大家普遍感到了危机。待了一会儿,可以到病房看望了。只见蒋先生被放在隔离罩里,两眼闭着,喉头处接着一根管子,直通氧气,脖子上包着一大堆纱布,面容消瘦,已改往日面目和风采。老远可以看出蒋先生费力地喘着气。我的泪水不由地流了出来,嘴里还在埋怨着“怎么会变成这样!”声音也呜咽起来。我真后悔自己出去开会,没有能看好先生!
    
     大约7点,大家看了看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安排好留守陪护人员后,就相继回家了。我直到最后,和蒋芳及其家人商量了一下后事的处理问题,才离开。回到家里已经快8点了。吃了点饭,还没来得及休息,电话就响了起来,通知说是蒋先生病危。于是我又赶快跑到医院。
    
     蒋先生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学校决定立即进行后事筹备工作。由副校长王琪珑、陈炎两人负责,校长助理人事处处长王剑敏任办公室主任,具体负责蒋先生问题的处理和安排,我们具体参与。ICU病房楼道里、休息室里全是人,大家在医院一直待到11点半多,稍有稳定,医院里说让大家先回家休息,有情况再回来。蒋先生的弟子们都争着要陪护,学校领导说,明天你们的事很多,由校人事处人事科派两名身体健壮的同志先陪着,其他人都回家休息。我又到ICU病房里默默地待了好大一会儿,真希望蒋先生能睁开眼,跟我说点什么,好让学生心里明白。可是,蒋先生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了,甚至连感觉的能力也没有了。实际上,蒋先生好长一段时间,就不说话了。他一生无憾,有什么必要说的呢!上天都晓得。
    
     7月25日凌晨,一阵急促的手机电话声,把我从睡梦中再次惊醒。这一次,我知道,肯定是先生要去了。我睁开眼看了一下表。时针在1点30分。下楼后,正好碰上开车出来的王剑敏处长开车出来,我们俩一起到了医院。唯有这次,我没有开车。我知道,我去了,估计这次很长时间就回不来,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处理。到了医院后,蒋先生已经去世,被推进了太平间。蒋先生的时间停止在了2006年7月25日1时39分,享年92岁。
    
     当我们赶到太平间时,蒋芳、周兵、顾亚龙、刘绍刚、范玉庆、马建钧、张宏钟、王磊等相继赶到。工作人员正在准备给蒋先生作最后的处理。我们几个帮着把先生的衣服脱下来,全身擦洗干净。我第一次看到先生赤着身子,一个完整的真身。先生身上的皮肤白白的,依然很有弹性,只是体态稍瘦。脖子上的刀口已经作过处理,看不出来了。家里人给先生准备的很充分,崭新的漂亮的寿衣,外套穿的是一件呢子大衣,打扮起来,风采依然。这使我的心里感到安慰。蒋先生一生非常讲究卫生,穿着整洁,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临走时,已再现了他往日的风采。化装整容后,我征得化装师和家人的同意后,拿出我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踩着一个凳子,从不同角度拍了七张照片。这是蒋先生的最后的照片。这些照片,从未让别人看过,一直由我珍藏着。
    
     处理完了蒋先生的遗体,我们一齐在先生面前鞠了躬,就从太平间冷藏室里离开。大家商量了一下当天的活动安排,简单分了一下工,一部分负责发讣告,我负责跟家人和学校联系。此时天色已亮,大约是早上4时30分。
    
     山东大学领导对蒋先生的去世无比重视。7月25日上午,研究决定,成立了以校党委书记朱正昌和校长展涛为主任委员的治丧委员会,校领导全部参与其中,成员由学校各职能部门以及文学院、文史哲研究院的主要负责人组成。我协助王剑敏处长,负责各方面的联络与沟通,特别是和蒋先生家人与学校的沟通。7月25日下午,蒋先生去世的消息就通过各大新闻媒体传播出去,全国教育界、文化艺术界,特别是书法、篆刻艺术界无不为痛失大师而悲恸。纷纷发来唁电,表示慰问,并对蒋先生的人品、学品、书品给予了崇高的评价。
    
     7月26日晚上,大约9点多钟,我刚吃过饭,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听筒,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亲切的声音说:“培平啊,我是你孔老师”,我一听是孔令仁先生,连忙说:“孔老师,您好,您现在在哪儿?”孔先生说:“我听说蒋先生去世了,今天刚从青岛赶回来。你给我说一下明天下午的活动安排。”我就把学校的总体活动安排的情况向孔令仁先生汇报了一遍,孔先生说:“我听说了,在蒋先生住院期间,你出了不少力。蒋先生真有福气、在晚年收了你这样一个好弟子。”我感到非常惭愧,恰恰在关键时刻,我没在身边,没能保护好先生,但我又很欣慰,我说:“都是您老教育得好。您的学生也有福,能在蒋先生晚年跟上先生。”孔先生紧接说“明天下午我要去参加蒋先生的告别仪式。”我说“孔老师,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就别去了。”孔先生说“你知道我跟蒋先生什么关系,我非常敬仰他,爱戴他”。我说“那您多保重!”放下话筒,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是啊,蒋先生不仅学问做得好,字写得好,而他那种清心寡欲、淡泊明志、与世无争的胸襟,谁能不敬仰,谁能不爱戴呢!
    
    蒋先生只有一个女儿,亲属很少,但学生很多。在先生去世后,主要是学生们在忙活。根据统一安排,7月27日中午,我和绍刚师兄以及王磊、玉庆、宏钟、建钧等早早来到医院的太平间,迎接蒋先生。我们几个作为守灵弟子,都戴着黑纱。当灵车缓缓驶向粟山殡仪馆的时候,我的心一阵阵酸楚,眼里一直含着泪花。十年前,我为老父亲送行的场面,不时浮现在我的面前。在我看来,蒋先生就像我慈祥的父亲。只是我的父亲比蒋先生还要年长几岁。虽然父亲没有文化,但很开朗,很明事理,给了我无私的爱。尽管跟蒋先生相处时间并不太长,可我们感情已经很深。我就像爱我老父亲那样爱着蒋先生,有些地方已经超过对父亲的爱。到现在为止,我只亲自送走过两位老人,一位是我父亲,一位是蒋先生。
    
    当我们到达粟山殡仪馆时,广场上已站满了人,来自山东省济南市各党政机关、文化艺术界和山东大学师生数百人前来为蒋先生送行。因为我们还要布置告别厅现场,没有机会去和来人打招呼。鲜花,花篮,挽帐,挽联,整个告别厅里满满当当。屋里屋外到处都挂满了,有好些还没有地方挂。一些著名的书法家如魏启后、陈更桥、于太昌、张业法、顾亚龙以及蒋先生的弟子们都亲自写了挽联。
    
    告别仪式开始后,我们几个披戴黑沙的弟子,站在了亲属的行列。所有参加遗体告别的人都和我们一一握手。那一刻,泪水掩不住地流着。仪式结束后,客人们纷纷离去,我们把蒋先生一直送到了人生的最后路口。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下午4点多钟,我们把蒋先生的骨灰,安放在了济南市英雄山烈士陵园。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感觉到先生已经离开我们,自己远去了。
    
     处理完蒋先生的后事,心里一直空荡荡的。好长时间找不着感觉。蒋先生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直到今天,仍是这样。因为,在我的办公室,我的家里,我的书房里,到处都有蒋先生的照片。我一直感到蒋先生就在我的身边。每当我到办公室或回到家时,我就想拿起笔;每当我拿起笔时就会想到蒋先生。
    
     今年是蒋先生逝世三周年,我不由得拿起笔,用我所思,所想,激起人们对蒋先生的回忆和怀念。  |   ]

【供稿单位:山东大学书画研究院    作者:刘培平    编辑:新闻中心总编室    责任编辑:红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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